寻淮

沧海桑田

雨一直下

梁宝晴/方木

摸鱼,无剧情

应该是看完锁骨写的摸鱼产物

文档还有三四个,就快清完了orz




    雨一直下。


    奇怪的是现在正是冬天,​临近年末,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,要说下也应该是继续下雪,偏偏开始下雨,没头没脑地下了近一天。


    空气里又阴又湿又冷​,男人步履匆匆,他脚底打凉,嘴巴里突然有点想夏天冰镇的北冰洋,指甲抠着夹克的边角,他觉得紧张。


    天太黑。晚来天欲雪,但是在下雨。淅淅沥沥的,男人擎着伞,这块人稀,都是些巷弄,走夜路,路不熟尤其容易迷路,男人还算是熟,前面马上要拐弯。


    伞檐压得低,擎伞的手冻得快没知觉,脚板踩着脏雪吱吱嘎嘎,快到家了,男人越走越快。


    被什么东西绊住脚,一滑,险些摔了,伞从手里脱落,掀翻的蒲公英一般委地。


    男人骂骂咧咧,伞柄脱落时刮到冻僵的手指,疼得钻心。


    捡起伞,男人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一截冰,邦邦硬,他抬头,看见墙角处砌了一个雪人。


    周围又落过雪,一个脚印也没有,一个雪人,白脸,红嘴,没有鼻子,咧着红纸贴成的嘴,不伦不类地立在墙角空地,两截身,脑袋大得过分。


    男人有点发怵,心里毛得厉害,没什么灯,雪地映光,煞白煞白,红纸贴的雪人嘴红着,咧着,两枝小树枝斜斜插在肥硕如虫腹的白肚子里。


    男人操了一声,骂是哪个傻逼在这种地方堆雪人。这条路走得人很少,雪人也不知堆了几天。


    雪人有两只挖空的眼睛,两个洞,大概塞了石子,黑的。


    男人啐了一口,搓搓手,把伞上的雪抖一抖,身上热乎了一点,也没那么怕了,他立直身子,血气上来了,骂骂咧咧朝墙角走,男人正年轻,是个混混,仗着一身肌肉没少跟人打架。


    男人一踢腿,照着雪人脑袋踹过去。


    雪人脑袋应声落地。


    脑袋应声落地。


    男人的脚踢上了什么很硬也很脆的东西,都被冻僵了,冻脆了,似乎空空荡荡,却又很响,轱轱辘辘滚出去好远,撞在雪堆上,不动了,裹在上面的雪撞开了部分,露出黑黢黢圆绒绒的什么东西来。


    他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觉得那雪脑袋里有东西,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测,咽了一口唾沫,壮着胆子走过去看。


    一颗从脖子切得齐整的人头,眼眶眼睛遭人挖走,脑袋里空空如也,仅剩一层头皮裹着,半包在雪里,黑洞洞的眼框正对着男人。


    男人跌坐在雪里,一声惨叫。


    


    办公室电话铃骤然响起的同时,方木拿起手机接通了梁宝晴的电话,对方的声音轻轻的,通过手里这只金属方块向方木的耳朵走近,或者说,轻轻地包裹过来。与平日里​真实听到的声音比稍稍有些走形,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族箱里放了一个防水的电音响,隔着水,隔过五彩斑斓的鱼,撞到水族箱透明玻璃壁上,暖橙朱红的鱼,鱼鳃,鱼鳍,鱼尾,在蓝色冰冷的水里打出一片奇异的混合,不能是海,是水族箱,四方棺材,没有气泵,一潭死水,幽锁的,静闭的。这声音撞过封闭的空间,轻轻地压过来,鱼已经濒临窒息而亡:


    “我新买了一条鱼,你回来看好不好看,我觉得你应该喜欢。”​


    明明是情人耳语般的口吻,不知为何,伴着尖叫的电铃声​,方木打了个冷战。


    方木握着手机,​桌面上放了一沓案场照片,没打码,照片上的尸体僵白,未着一物,胸腹处被人用艺术字雕镂,能辨出是一串近日在街上店铺随处可见的字迹:“MERRY CHRISTMAS”。


    但这字出现在一具尸体身上,冰冷,空洞,毫无人气。


    是新发的一起杀人案件,因前些日大雪封路,鲜少有人出门,经法医鉴定,死者在雪里埋了至少两天才被人发现,但死期难断,是被人动过手脚的,身首异处,内脏和大脑皆被处理得干干净净,防腐保鲜工作做得异常完美,宛如艺术品,似乎凶手只是需要一盏人形灯罩,尸体肚内安置了一套电板,接了节日用的星星灯,从断掉的脖子接上去,眼窝里原本应该有两只彩灯,遭最先发现者无意破坏,灯掉到尸腹中。


    法医还原了一下尸体,将灯泡放置回去,触开开关,竟然还能亮,暖洋洋的黄光从尸腹照出来,照亮那一行字形飘逸的圣诞快乐,尸体两眼发光,嘴唇惨白,要多瘆人有多瘆人。


    用如此恶作剧的手法做至恶之事,在场之人无一不冷冷打了个寒战。


    ​“阿宝。”方木握着手机,盯着窗外,轻轻说,“雨一直下,你回家了吗?”


    窗外冷雨淅淅沥沥,接连不断,有种绵绵无期的劲头,方木忽然觉得冷,很冷,不是确切的冷,说不出是手冷还是哪里冷,只觉一股冷气从四面八方包住他。


    如坠水底。


    宛若沉鱼。


    ​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,舌尖伸出来就感知到外面的冷气,吐息间呵出一团白雾,他没等梁宝晴开口,问道:“你在哪呢?”


    “是,雨一直在下。”​梁宝晴的声音浅浅的,似乎含笑,“我在家等你呢。”


    方木凝息,没有说话,梁宝晴那边同样静静的,也听不到呼吸声,只有微弱电流嗞嗞的声响。


    梁宝晴似是疑惑,先开口道:“你那边很吵,还有工作吗?”


    方木走到死命尖叫个不停的电话座机前,拿起话筒,摁回去,挂断,揉了揉眉心,语气里有几分疲倦,“早上刚送来一份报告,是有案子,已经送到调查部了,我马上就回去。”


    梁宝晴应了一声,方木夹着手机开始整理桌上的档案,眼睛盯着那沓照片,死死盯着尸腹上那行“merry Christmas”,良久,终于跟梁宝晴说再见,预备摁断电话。


    梁宝晴在那边好脾气地笑笑,嘱咐道注意安全,方木一面嗯着,一面却打不起精神来,有些无法思考,他单手披上外套,准备推门,却听梁宝晴在那边又道:


    “记得拿伞。”​


    方木一顿,原本要将伞抽出的手停下了,他犹豫了一下,没拿伞,一头扎进雨里。


    他走到雨里,雨很大,斜斜打湿衣衫,又湿又冷。​


    “我拿伞了。”​方木对着电话说。


    出了警局,白日落雨,阴阴沉沉,街上店铺灯火通明,星星点点闪成一片,方木挂了电话,把手机放进口袋,雨很快打湿他的头发,发丝拧在额前,顺着脸淌水,视线变得模糊,他有点难以睁眼。


    ​雨忽一停,头顶上一把伞,有人的胳膊揽住他的腰,温热体温,贴着他耳朵说,小骗子。


    方木知道是谁,贴到他怀里,被人搂紧了,那人怀中温暖,仿佛世上最后一片热源,他没抬头,只问,“你不是说你在家吗?”​


    “我想你了,我来接你。”​梁宝晴把他抱的更紧,两个男人,一把伞,走在雨里,他抬手擦方木脸上的雨水,手抚着他眼尾,轻轻说,“怎么了,不可以吗?你不高兴?”​


    ​方木摇摇头,他尽力笑了笑,手心都是虚汗,他说,我很高兴,阿宝,我很高兴,今天圣诞,圣诞快乐,阿宝。


    梁宝晴点点头,两只眼睛笑作一弯,隐在镜片后面,他笑说,“Merry Christmas,方警官。”


    雨滴滴答答。


    雨一直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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